能源危机加大欧盟对可再生能源转型的决心

欧洲能源市场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冲击，油气价格大幅攀升，能源供需矛盾加剧。同时，欧洲也出现气候议题让位于“俄乌冲突”议题的现象，为短期缓解能源供需矛盾，欧盟部分国家重新接受煤炭，多个国家表示未来将增加煤炭产能和煤电占比。G7峰会于近日闭幕，会后发布的联合公报强调了增加天然气供应量的重要性，欧洲将寻找替代俄罗斯天然气的能源方案，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此前欧盟对于2022年底前结束海外化石燃料项目财政支持的承诺。

欧洲油气领域对俄罗斯能源供应的依赖，是造成现阶段欧洲能源危机的主要原因。石油和天然气在欧盟一次能源结构中占比约为60%，且主要依赖进口。而俄罗斯正是欧盟最大的天然气和原油供应国，覆盖欧盟进口中约40%的天然气和30%的石油需求。另一方面，由于欧洲自身能源转型政策的驱动，多个欧盟国家先后宣布退煤计划，对于天然气等清洁能源的需求也不断加升。

自俄乌冲突暴发以来，欧盟对俄施加了六轮制裁，而俄罗斯也接连缩减“北溪1号”天然气管道对欧洲的供气量。目前，欧洲天然气库存处于10年来最低水平，欧盟国家陷入能源危机的处境。同时，“北溪1号”天然气管道将于今年7月关闭并接受年度例行维护，这意味着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将进一步缩减，一旦冬季遭遇寒冷天气，欧洲现有天然气储备不足以满足居民需求，天然气短缺情况将继续加剧。作为欧洲天然气价格标杆，截至2022年7月，荷兰TTF天然气价格逼近170欧元/兆瓦时，天然气价格飙升和能源短缺也推高了欧洲电力价格，欧洲电力交易所(EPEXSPOT)现货价格也接近400欧元/兆瓦时。据咨询机构麦肯锡报告，2022年第一季度中，能源危机导致欧洲部分能源密集型行业的生产成本上升近50%。

能源危机形势加剧的背景下，短期内，欧洲或将从两个方面的路径着手应对能源危机。

一是重启煤电以缓解对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依赖。为应对能源短缺的问题，欧洲开始寻找替代能源，部分国家重新转向煤炭等高排放高污染燃料。2022年6月，德国政府宣布将在冬季前大幅重启对煤炭的使用，以保障国内能源的正常供应。7月，德国经济部长宣布德国将增加煤电并抑制天然气需求，以维持2022年冬季的正常供暖。除德国以外，意大利、奥地利、荷兰、丹麦纷纷宣布增加煤电产量的计划。

二是加大除俄罗斯之外其他来源的油气进口。为弥补油气供应缺口，欧盟寻求从北欧、美国、中东等其他来源的油气进口，通过从阿塞拜疆、挪威、阿尔及利亚等地的管道进口以替代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寻求油气进口来源多元化。考虑到地缘政治风险的发展趋势，欧盟委员会于2022年3月宣布计划2022年内将对俄罗斯天然气的需求减少三分之二，并在2030年前摆脱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欧盟在今年3月与美国达成天然气协议，将在今年向美国额外购买至少15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LNG）。根据国际能源署（IEA）数据，欧盟今年6月从美国进口的液化天然气，历史上首次超过来自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进口量。

然而引发国际社会广泛争论的是，重启煤电是否背离欧洲对气候变化的承诺？

在笔者看来，此举并不影响欧洲的长期气候战略。欧洲面临的问题本质上是所谓的“能源不可能三角”困境，即一个国家的能源行业无法同时实现“能源供给清洁低碳”“能源供给稳定安全”“低能源价格”三大目标。一方面，从“能源供给稳定安全”的角度出发，可再生能源占比增大难以保障能源供给稳定性，能源组合波动性较大，是全球在低碳能源转型中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另一方面，发展新能源带来的减排效应和能源价格低廉本就不可兼得，欧洲能源危机更是助推了能源价格的高通胀。因此，考虑到“能源不可能三角”困境，欧洲目前只能在短期内延缓低碳转型进程。但若加大油气基础设施建设，欧盟对俄罗斯油气的依赖在2-3年后有可能改变，所以长期来看，暂时的煤电重启“开口”并不影响欧洲对气候变化的长期承诺，欧洲国家目前转向煤电只是短期策略，是为能源转型争取更多时间和解决方案。

目前，欧洲气候政策的中远期目标依旧着重于可再生能源利用和能效的提升，同期也在大力推动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立法和欧盟碳市场改革。长期来看，此轮能源危机反而加大了欧盟对可再生能源转型的决心。在地缘政治风险依然存在的背景下，欧洲将更坚定地发展可再生能源，除了应对气候变化的目标外，也为更好地实现欧洲以可再生能源为基础的能源独立。未来，欧盟对风电、太阳能、氢能等领域的投资都将同步增强。